你一定听过「洛阳纸贵」这句成语，你知道它的由来吗？

晋人左思作「三都赋」，以三国时期魏蜀吴三朝首都洛阳、成都与吴都为题材，写下魏晋时期最长篇的赋作。三都赋一出，立刻风靡了京城，不但得到许多当代闻人大家之称许，更因人们为誊抄佳文而抢购纸张，一时之间洛阳纸价飞涨。故有「洛阳纸贵」之言。

此君左思，史载之「貌寝口讷」，世说新语更说他「左太沖绝丑，也复效岳（潘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当然，后者所述或许穿凿附会，但左思其貌不扬却是事实。

左思相貌虽然不美，才情却遗千古。刘勰在「文心雕龙」里称「左思其才，业深覃思，尽锐于三都，拔萃于咏史」，其中「三都」，也即三都赋，所称「咏史」，则是左思的另一旷世巨作「咏史诗」八首，其诗一扫晋时委靡之气，重现汉风雄健之力，也为历代大儒名家所盛赞。


文章开头，这般长言话古，实是因为内心受到强烈震撼，不免借古寓今，提醒自己切末以貌取人，以免错失珍宝奇才。而让我如此发内省者，正是德国管机Audio Valve Assistent 50。

何出此言？我从来不能领略Audio Valve的美学，总觉得那些挖孔、配色、设计、型态、灯光，都与我认知的美感相违。为免先入为主，影响判断，我刻意迴避了一次次试听的机会。但自从去年与Audio Valve主事者Helmut Becker相遇后，就暗自兴起念头，欲能打破成见，会一会Audio  Valve的机器。

Audio Valve的老闆Helmut Becker是个有趣之人，虽然访问他的不是我，但几句寒暄闲聊，也让我对他逗趣的举止、直率的言谈印象深刻。此君如此有趣，或者，他的作品也有趣？

果然，这Assistent 50，确实有趣。

操作全靠遥控器

机器送来时，装在木箱里头，这倒是特殊。以木箱盛装的器材，多半不斐。Assistent 50虽不便宜，却也不算太贵，在台30多万的订价，顶多划入中价市场。这样的包装，显出原厂的慎重。

抱出机器，Assistent 50其实不算重，不到20公斤，一个人搬上搬下也不吃力。接上线，按下背后的开关，面板亮起了红色的灯光，我等了几分钟，怎么没动静？面板上没有其他的按键了，不就按下电源开关就要开机了吗？我从箱子里摸出遥控器，代理商送机器来时没有附说明书，看着遥控器，再望向Assistent 50的前面板，我想，或许这是答案。


按下遥控器右上角的「on/off」，机器的灯光切成蓝色。过了几秒，隐隐约约地，真空管灯丝点亮了，再过一下，音箱传来一阵短暂的哼声，旋即恢复安静，就像人伸懒腰哼啊一声一样。功放这下才开机完成。

Helmut Becker的想法果然不一样，就算大家都以为真空管机是老派的产品，他的思考却不一样，Assistent 50的机器上，除了机背的总电源，前面板上的音量旋钮，所有的功能都得在遥控器上操作。这遥控器可千万要收好，也别摔坏了，否则可是连开机都开不了啊。

罕见地采用QQE管做放大

Assistent是Audio Valve的经典系列，他们的综合功放都划入这个系列，从Assistent 10、Assistent 20起，就一直颇受好评。目前产品推展到Assistent 30、Assistent 50和Assistent 100 MK2，虽然产品看起来各自不同，但它们都是Assistent系列。

Assistent 50是系列的中坚款式，从型号不难猜出它是台每声道50W的综合功放。在输入级和驱动级上，Assistent 50使用ECC82和ECC83各两支。这两支双三极管在管机上很常见，但在放大级上，就特别了。Assistent 50左右声道各用上4支QQE 03/12的四极管，以A类放大、併联推挽工作。使用QQE的功放很不常见，但Becker却很喜欢，认为它的频宽够，高频延伸漂亮，声音够透明，所以，Audio Valve出了好几款使用QQE的机器。这足以看出Becker的特立独行。



自豪的ABR自动偏压调整线路

Becker对他自己设计的自动偏压调整电路（Automatic Bias Regulation）深感骄傲。有的真空管机设计者认为，透过IC控制的自动偏压电路会干扰信号，而且自动偏压总难保在恒定的标准偏压下，因此，这些设计者坚持手动调整偏压。可是，Becker不这么认为。他的想法很简单：这太麻烦了。这些麻烦事都会打岔我们听音乐的乐趣，而听音乐才是我们买音响的初衷。所以，他自己开发了ABR自动偏压调整电路，他表示，有了这个ABR电路，使用起来非常方便，你不必去配对真空管，哪一根管子坏了，只要换那一根就好，不必全部换，ABR会自动调节每一根真空管的工作偏压。不仅如此，Assistent 50还可换成RS1029或CV2798的管子，拔下、插上就好，剩下的都交给ABR。

那什么时候该换管子呢？透过透明视窗，你可以看到机器里面有许多LED灯，每一根管子旁都有一个。在stand-by状态下，那些LED灯会亮红色，在开机后，真空管进入正常工作状态，那些LED灯都会熄灭。因此，哪里出错，红灯会告诉你。


电源供应方面，Becker在Assistent 50里面用的是环形变压器，而且因为空间关是而将变压器直立起来，在固定面还加上一片软质的缓冲阻尼，以吸收变压器的振动。右侧还有两个EI变压器，都是德国Pikatron的产品。Assistent 50一共有5组RCA信号输入，另有一组tape out输出，音箱接口品质看起来不错，却是左右声道、正负极四个排成一列，使用上不太直觉，而且太靠近RCA输入接口，音箱线是若是香蕉插还好，要是Y插就很不好用，必须刻意以某个角度锁定，才能留下约2组RCA输入可用。另外，作为管机，Assistent 50却只有对应8欧姆的输出，连常见的4欧姆输出都没有。如果Becker下次要改款，应该多拉一组4欧姆的输出，输出变压器上应该留有4欧姆抽头。



声音细致滑顺又活力

8欧姆输出，对我来讲是个麻烦。因为U-Audio试听室里两对参考音箱，Wilson Audio Alexia 2和Dynaudio Contour 60都是4欧姆的，就连最近送评而留在试听室的Sonus Faber Olympica Nova 2，也是4欧姆的；而我家中的JMR Abscisse Jubile还是4欧姆的，另一对书架音箱Pierre Etienne Leon Quattro+则是6欧姆。怎么办？

不怎么办，接上听再说。我接上Sonus Faber Olympica Nova 2，这音箱的制作精致，实木贴皮间以金属框，胡桃木色显出高雅的气质。中高音前的饰框蒙上真皮，非对称、前宽后窄、成水滴状的箱体，怎么看都好看。这样漂亮的音箱，若配上漂亮的功放，肯定赏心悦目。不过，Assistent 50推起Olympica Nova 2的声音却完全与其样貌两样，声音充满说服力。

放起Anne-Sophie Mutter的「Tango Song and Dance」，小提琴悠扬婉转，琴音凝聚却无丝毫锐利感，声线滑顺，却又无损于表现声音细节。钢琴听来圆润而温暖，但不感觉昏黄的染色。这小提琴与钢琴音色的自然，真是出乎意料。在试听之前，我一直以为Audio Valve的声音当是温暖饱满，带一点粗犷，带一点昏黄。结果这Assistent 50的声音完全不是这样。他反带一种好似EL84管机的那种甜美质感，又像是小功率功放配上高效率音箱所发出的那种纤细柔美又活力的声音。

人声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实体感

放起Petricia Petibon的Melancolia专辑，这张里头收的都是她所演唱的西班牙歌曲。Petibon嗓音轻柔灵巧，音色圆润甜美，唱起这些西班牙曲目，又充分展现其多变的音色。Assistent 50把这音色百变的娇娃其声音的特色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第一轨是葛拉纳多斯的歌曲，Petibon将句尾的长音透过嘴形营造出丰富的变化。Assistent 50赋予一个清楚而凝聚的音响，不特别丰厚饱满，却在实体感与宽松度上取得一个听感上舒适的平衡。 Assistent 50的音场虽不至于宽大深远，但是舞台层次清楚，且绝不拘泥狭窄。其中掺入的吉他弹奏，琴音温润铿锵，显示出这功放在透明度表现上的水准。

既然声音能得我心，我索性把Assistent 50搬回家慢慢欣赏慢慢听。在家里主要是搭JMR Abscisse Jubile，这音箱虽然标称4欧姆，最低阻抗也就是4欧姆。当初挑这对音箱不仅因为喜欢它的声音，也看上它容易驱动，搭配功放不需烦恼。

期间，恰好我要准备音乐讲座，这次主题是音乐与文学，导聆的曲目集中在歌曲，有艺术歌曲，有配合管弦乐伴奏的歌曲。这些日子，每天都沉浸在歌曲当中，我真要说：Assistent 50放起人声，实在好听。

就像我在公司听它配Sonus Faber Olympica Nova 2时，Patricia Petibon的歌声圆润甜美，又清晰实在。我越是细究其所表现的人声，越佩服Becker这个老顽童，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位周伯通，竟能把人声唱的好似出自黄药师之手。

不仅有丰富细节，还能呈现细微变化

听Dietrich Fischer-Dieskau演唱舒伯特所写、改编自歌德诗作的艺术歌曲，那真是妙极了。例如在魔王Erlkonig一曲当中，Fischer-Dieskau一人要分饰四角，有旁白，有男孩，有父亲，还有魔王。每一种角色都有其个性，需以不同声腔来表现。Fischer-Dieskau的中气十足，声音饱满。德文咬字相当清楚，Assistent 50在人声表现上讨喜就在这里，它可以给你非常丰富的细节，那些子音、气音无不清楚，可是，你绝不会觉得吵噪。一点点的温润质感调合着，人声怎么唱都好听了。唱到后来，伪善假意的魔王眼看男孩不就范，威胁男孩要用粗，男孩惊吓到了，放声喊爸爸救命。这其中的情绪变化，声调的转换，Fischer-Dieskau表现的妙，Assistent 50也把这些声音的细微变化差异都清楚呈现了出来。Gerald Moore的伴奏也不简单，既要以稳定节奏表现不断前进的马儿，还要透过琶音来表现林间吹过的阴森风声。Assistent 50的层次清楚，没有含糊，把这些歌唱与演奏的力道、速度、层次、色彩都说得清楚。

换成Anne Sofie von Otter的管弦乐版本，Claudio Abbado指挥欧洲室内乐团伴奏。Von Otter是次女高音，音色比正统女高音略低略暗一点，但能表现的音域仍然宽广，比女高音有更好的厚度，比男声又更灵巧多变，声音尤富戏剧性。Von Otter诠释下的四重角色，个性分野更是鲜明，她以反差更大的音调来唱，那魔王更显虚伪可怖，男孩更显娇弱惊恐。而这管弦乐版本的改编者不是别人，正是管弦乐技法一流的白辽士，透过乐团来表现，音乐氛围更诡谲悬疑。而由女声诠释的男孩，声音更有男孩的味道，到底，这首曲子里最关键的角色，还是男孩和魔王。Assistent 50把von Otter高明的演唱和诠释表达的淋漓尽致。

自在悠游于轻柔与狂暴之间

欧洲室内乐团的规模较小，演奏乐曲虽机动灵活，却难真正显出Assistent 50表现大场面的本事。换上Michael Tilson Thomas指挥旧金山交响乐团的马勒大地之歌，Assistent 50就真是大展身手了，证实自己不是只能听气质美声。例如第一乐章的Das Trinklied vom Jammer der Erde，这首是饮酒歌，却不是欢乐的，同样劝人更进一杯酒，喝下的却是人间的悲苦和无奈。开头由法国号强烈又粗犷地吹奏出主要动机，在导入弦乐和木管后，男高音一出来，也是以激烈高歌的姿态现身。Assistent 50表现轻柔音乐时展现宛若EL84管机的甜美身段，表现这种大开大阖的乐曲，又好像成了KT88一样，完全无畏动态的起伏。男高音在唱完第一段音乐后，结尾处情感丰沛地唱出「Dunkel ist das leben, ist der tod」（生既幽幽，死也冥冥）的句子，定调了悲歌本质。这时，只听得男高音的声线清楚，最后一个字tod吐出，像是把最后一口气吐出一般。

第二段结束后的间奏显得轻柔和缓，散布一种恬适的悠扬气氛，与前面激昂、带点醉酒气质的音乐不同。这里，马勒要以大自然的美丽做铺陈，阐述「天长、地久」，好带出与人生不到百年的短暂须臾的强烈对比。间奏的美，一收前面的激情，但随后又是全乐章的高潮点。李白原诗的「孤猿坐啼坟上月」，马勒用了更多的语句来描述，那些描述把悲惨凄凉推到了顶点，情绪也被推上高峰。这个乐段对男高音来说总是艰难的，Assistent 50在面对这样激烈的高歌，仍不见崩溃，可见其控制力不俗。这是一台50W的管机，但是，可文，也可武。单是这个乐章，就能证实它自己的本领了。

不带昏黄的温暖音色，惬意表现爵士

当然，它不只放起古典音乐迷人，放起爵士和摇滚同样引人入胜。听Gary Peacock和Ralph Towner的二重奏专辑「Oracle」，Peacock的贝斯听来浑圆不松垮，Assistent 50的细节讯息丰富，也可表现在贝斯拨奏时琴弦振动的细微表情上。而Towner的吉他同样精彩，琴音爽朗清脆却不生硬，担任全曲大部分的旋律引导角色。这张ECM的专辑，录音干净，不像发烧片那样刻意放大double bass的形体和共鸣，这里的贝斯听起来健康而且比例均衡。担任节奏拨弹时扣弄出结实凝聚又有韵味的音粒，高把位下的扣弹听来清楚分明，这些音响与细节雕琢、共组出来的画面感，是Assistent 50的一大长处。

听Stephan Konig三重奏的巴哈改编曲，专辑当中除了以爵士三重奏演出外，还找来了男高音Martin Petzold来唱。在第一轨和最后一轨，分别是「心、口、行为与生命」清唱剧当中的第六曲和第十曲，曲调相同，但歌词有异。这两曲伴奏部分相当节制，没有什么即兴演出，就是稳定地给予旋律和节奏的支撑，男高音Petzold圆融厚实的嗓音，赋予歌曲无比的安定感。第二轨是改编自义大利协奏曲的单乐章曲，Stephan Konig这下可放开了，即兴一展开，音乐就缤纷了起来。鼓组鲜活又生动的演奏，加上一段贝斯的拨弹主奏，不但显出系统的活力感，更把舞台的空间感给说明白了。管机只是听昏黄吗？一定要温暖厚声加上甜美的音染吗？不，Assistent 50不是这样。

摇滚精神，全写在强劲的鼓声与多彩的吉他上

而且，我很享受它放摇滚乐时的热血情怀。例如Dire Straits的「Brothers in Arms」专辑，第一曲「So Far Away」的鼓组节奏强劲稳定，一旦当你开大声来听，更觉得妙，这鼓声扎实有力，还有厚度，这简直像是晶体机敲出来的。可是，隐约中，又可感觉得到真空管机带出的柔韧质感，就算大音量听，也不觉得吵噪。「Money for Nothing」里，开头合成器做出空灵悠远的效果，人声感觉遥远又疏离，当节奏出现，强劲又有力，却不是硬梆梆的，还带着几分弹性。力道渐强铺捲而来，然后则是电吉他爆发性的演奏，Mark Knopfler的歌声出现，序奏这才告一段落，引出主歌。Assistent 50不但把人声刻化得清楚，还赋予了血肉，给了神气。不管是合音还是电吉他、鼓组、键盘、贝斯，张罗出一个庞大又色彩斑斓的音乐织体。

精彩的还有Jeff Beck的Live and Exclusive from the Grammy Museum专辑，第一首「Corpus Christi Carol」的旋律从Jeff Beck的吉他solo开始，接着弦乐导入，铺张出一片和谐又神圣的气氛。Jeff Beck的吉他简直像是有生命的女高音一般，歌咏着基督的圣洁。下一轨「Hammerhead」立刻气氛反转，开头就是加上效果器的哇哇哇，随后庞大又厚实伴奏，带来音乐的重量和厚度。Assistent 50真是耐操，这样的突起的强奏也稳稳当当。而在这些厚重的织体当中，吉他以不同的音色面貌出现，既有穿透性，又显色彩感。至于在「Over the Rainbow」、「Nessun Dorma」里，那又是Jeff Beck迷人的歌咏，那些音色细微的摇动闪烁，真是美极了；电吉他能弥补人声办不到的歌唱。如果你听到Assistent 50所表现出来电吉他演奏那层次变化丰富的音色，就会相信，管机推出的电吉他才是王道，那才真是色彩。

听过，就会记得它的声音

国外媒体有人称Assistent 50的设计是「蒸汽庞克」（steampunk）的风格。那是什么呢？就好像宫崎骏动画「霍尔的移动城堡」那种充满蒸汽、机械、工业风的科幻风。或许有那么一点，但我一点不想讨论Assistent 50的外观。Becker有自己的美学观点，我很确定，他跟我不同。然而，我们却对声音有着相近的追求，那目标，正体现在Assistent 50上。知道这个，记得这个，想着这个就够了。


器材规格

形式：真空管综合功放
功率输出：50W x 2 @ 8 ohms
输入：RCA x 5
输出：RCA for Tape x 1
输入阻抗：47k Ohms
总谐波失真：<0.3% @ 20W
使用真空管：ECC83 x2；ECC82 x2；QQE 03/12, RS 1029 or CV 2798 x 8
尺寸：420 x 155 x 320 mm（WxHxD）
重量：18kg